第八十八章 一鲸落，万物生
雷应全看着人群前运筹帷幄老谋深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秦政，痛苦地低下了头。
紧握的手掌，因为大力，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内，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……
前些日子他买了一套叫卡破苍穹的畅销书，翻开之后第一章，里面的男主角一开始，发现自己只有卡之力三段的垃圾修为之后，就是这个状态。
当时他一眼看去，还觉得太夸张了。
但现在，雷应全知道自己错了，事实就是有那么难受。
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，如果在雪原王国当官有段位的话，他只是官之力三段的炮灰级，而秦政，早就成宗师了。
假话说的如此之真，废话说的逻辑自洽，当众人面撒谎，脸色如常，要不说人家能当县尊？
相比之下，自己就是个笑话，还傻乎乎地带人往前冲呢……
结果现在是什么下场？成臭狗屎谁都不理了吧？就要被清算放弃了吧？
雷应全在这一刻，不由得升起一股浓重的反心。
他其实知道，自己的性格不太适合官场，但他却从没想过，自己竟会愚钝致此。
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：反了吧，这该死的雪原王国，都被秦政贺山这等虚伪的人把持了，闷头干活的人根本得不到重用，三和教也好，莲花教也罢，我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了……
众人之前，秦政轻轻点了点头。
对于自己刚才这番话的效果，他感到非常满意，看场面逐渐被控制住，秦政开始说第二件事。
“诸位，关于织造局的问题呢，本县也已经在密切关注！”
“暴力殴打平民，并造成多人牺牲这样耸人听闻的恶劣事件，本县一定要向上级严正反馈！”
“大家放心，即便在律法上，我无权过问织造局的相关事务，但是，本县也一定会搜集证据，为受害者讨回公道！”
“诸位，本县知道你们的委屈，现在，本县已经在各大街道口，设立专门的举报邮箱，大家有对这两件事相关的线索，都可以向内投递信笺！”
“这很重要，诸位，我再说一次！”
“大家现在有关于上述两件事的相关线索，都要记得去投递信笺！这才是为你们讨回公道的根本！”
“现在大家还有问题吗？”秦政说到这，环视一圈用浑厚的声音问道。
他这番话中，密切关注是虚的，向上级严正反馈是虚的，搜集证据，为受害者讨回公道也只是说说而已，只有那个说“自己无权过问”跟“设置邮箱收举报信”，是秦政的真实目的。
前者当然是为了甩锅踢皮球，而后者，却是秦政拿捏雷应全的一道妙计。
作为在百川县尊位子上浸淫了数十年的秦政，对百川县城包括雪原王国京城内的局势，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。
雷应全，那就是何局长留下来关键时候背锅用的，二皇子想拿百川织造局何局长的漏儿来动摇京城内的何党，何局长明显提前意识到了，并干脆来了一招金蝉脱壳，隔岸观火；这样一来，摆在秦政面前的道路就很明显了。
如果到了关键时候，这雷应全肯定是要被从重承办的。
即便昨晚，性格蛮直鲁莽的雷应全，没有冲动杀戮示威者，也是要被从重承办。
这么一来，秦政就要把工作做在前面了。
在雪原王国的官场上，处理这种事情也是有很多猫腻的。
很多时候，党羽之间，是需要有人“奉献”的。
这雷应全，就恰逢其会，是一个需要为何局长奉献的人。
这里就涉及到很多问题。
比如说，很多坏事不是雷应全干的，那就不安在雷应全身上了吗？
这是一道送分题，答案是显然的。
显然是要安在雷应全身上！
在雪原王国，这个官场小技巧，有一个美丽的解释，叫：“一鲸落，万物生。”
形象地说，就是一个雷应全奉献了，周围的许许多多的官员就都能洗白了。
有什么洗不干净的坏事，解释不清楚的污点，都可以往雷应全身上推，如此百川官场便可肃然一清，呈现出一种万物竞发的境界。
那这里就有第二个问题了。
既然有很多坏事需要往雷应全身上推，那是不是代表着，可以用莫须有的方式来承办雷应全？
答案是不行！
更确切地说，可以没有证据，但一定要有群众仇恨厌恶的情绪基础。
在这一点上，秦政做出了标准的应对手段——邮箱举报。
这也是雪原官场的常用方式。
秦政自己已经提前写好了一些举报信，都是举报雷应全的，已经提前放在了邮箱里。
里面有几个棘手的陈年旧案，也有贪腐的账目问题，这些，以前都是他的工作失误，但现在，雷应全可以接这些锅了。
示威人群在秦政的稳定发挥下，开始陆续散去……
众人不明白这其中的虚实，都被秦政所打动。
感觉不愧是县尊大人，觉得百川能有这样英明的县尊真是太好了。
雷应全混在人群中往外走。
刚才，他是真想把秦政的嘴给直接撕了，他就是再愚钝，此时也意识到大事不好。
秦政的说法，虽然都是虚的，但其中邮箱举报的手法，他却是似曾相识。
他就是再愚钝，亲眼见过的操作手法却还是能记住的。
“一鲸落，万物生…”雷应全目光阴狠，内心不甘到极点。
最后，雷应全一咬牙，加快脚步向百川城外走去。
“三和教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……”雷应全内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。
看得出来，他走出这一步后，其实还是有紧张的。
毕竟这么多年，他都是在干保卫处的活，整天跟反贼，魔教贼子做斗争，现在突然转换立场，内心突如其来地一阵阵恐慌。
另一边，枯瘦刀客也探查清楚故事的原委。
此时混在人群中，也是向外离开。
只不过，他却没有出城，而是锁定了一位许家的四转卡师，打算看有没有机会捡漏。
对于鼓动舆论的事，枯瘦刀客已经有了一些思路，但相比于这些，杀许家禽兽搜集妻女相关的情报才是他心里最看重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