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九十七章 最后的言灵
门的控制在逐渐脱离，海拉十分清楚这一点，当自己彻底丧失门的控制权时，就是一切终结的时刻。
手被紧紧地粘连在剑上动弹不得，而梁晓此刻也是十分清晰地感受到，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在流失，更准确地说，是维持着自己灵魂存在的力量，在被阿普苏强行掠夺。
“该死……喂，现在怎么办？”梁晓无计可施，只得向洛基询问。
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，洛基的声音传出来：“嘛，看起来我权当自己六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得了。”
“喂……”
现在连这个家伙都已经指望不上了，眼角余光望去，卡纳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的能力，至于海拉，她这个时候还在竭尽全力争夺着“门”的控制权。
“看来，得自己想办法了……”梁晓咬着牙，既然无法挣脱，那不如再试一试其他的方式，这样想着，梁晓握着剑的双手猛然用力，再度朝着阿普苏的胸口深处刺下。
“咔！”
然而就在这时，阿普苏的右手忽然抬起来，紧紧地抓住了刺入自己身体的长剑，在接触到剑刃的那一瞬间他的掌心便被割裂，肉眼可见的灵魂光芒脱落，然而即便如此，他依然是没有松手。
“原来，你还是怕了啊！”梁晓狠狠地说着，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慢，但无论他如何用力剑都已经无法再前进分毫，与此同时，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气也在逐渐流失。
忽然间，在阿普苏的周身，菱形的碎片形成了一道弯月弧光，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夹杂着怒意与急切的嗔声：“放开主人！”
话音未落，无数的刀光剑影从棱光之中脱飞而出，对准阿普苏狂暴地倾泻而下。
黑色的光芒从脚下升起，大门之中，一半被染成黑色的蝴蝶忽然间从门内飞出，如同漩涡一半缠绕在阿普苏与梁晓的周身，那些坠落而下的刀剑就仿佛是被风暴撕扯一般，陷入漩涡之中，然而就在眨眼之间，刀剑竟是逆向飞出，击碎了半空之中那些将它们召唤出来的棱镜！
“咔嚓！”
手中的万花筒宛宛如被子弹击中一般，首位镜头通通碎裂，而使用灵魂力量与万花筒链接的莲华顿时跪倒在地，那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甚至无法叫出一声。
“莲华！”梁晓倒吸一口凉气，双目宛如烈焰在燃烧一般，朝着阿普苏嘶吼道：“你这个混蛋！我杀了你！”
门在震颤，海拉的脸色愈发苍白，已经控制不住了，而且作为冥界之主，她现在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冥界现状。
受到阿普苏的影响，已经陷入了一种无可挽回的病态，只有让阿普苏彻底消失，可是……
蹦……”
宛如最后一根丝线断裂一般，海拉呻吟了一声，跌坐在地。
感受不到……门的所在了。
门内一片漆黑，甚至连那些黑色的蝴蝶，都已经被无边的阴暗吞噬，梁晓望着在阿普苏的背后，正对着自己的那扇大门，虽然他并不清楚是否海拉已经失败了，但……
直觉告诉他，似乎已经迎来终结了。
大地在震颤，冥界可不会有地震，那是来自于更深处的，归末之所内的能量受到阿普苏的搅动，此刻如同滚动的岩浆一般，随时都有可能喷发出来。
伸出手，阿普苏左手之上，金色的断剑浮现在他手心之中，缓缓地抬起来，正比中了梁晓心脏的位置。
“啧。”灵魂的力量在不断流逝，望着身后那巨大的黑暗之门，梁晓略显自嘲般地笑了一下。
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嘛，那扇门就足够吞噬在场的所有人了，不过看起来，这家伙似乎多少还是有一点神的尊严的。
“可惜却不敢放我动一下，神，就这？”
阿普苏没有说话，手中的剑高高举起，梁晓望着望着那把剑，没有闭上眼睛，就算是死，也要好好看着，自己究竟是怎样丢命的！
“嗡！”
剑身一阵震颤，就在梁晓瞳孔收缩的一瞬间，剑停在了他胸口一寸的位置，没有再度前进，而在阿普苏握剑的手臂之上，两只小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，轻轻地将他抱住，看上去柔弱无比，然而却阻拦了阿普苏那几乎不可逆转的攻击。
“那是……”看着阿普苏身边的人影，海拉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，怎么会，她的灵魂不应该……
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梁晓，此刻头脑之中一片空白，眼前的人对他来说无比熟悉，然而此刻又无比的陌生。
“绯娅……”
双手抱着阿普苏的胳膊，绯娅目不转睛地望着阿普苏，脸上的表情恬静而又温柔，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淡淡的光，那圣洁的姿态，与这一片漆黑幽冥格格不入。
“我能，听见你的心。”开口了，绯娅望着阿普苏，轻声说道。
让人意外的是，此刻的阿普苏，他的脸上竟是露出了惊惧之色，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另一面卡纳之时，也仅仅是因为他的阻挠而愤怒，但是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女孩面前，他居然开始畏惧了。
“原本，你并不愿意再想起仇恨。”绯娅凝视着阿普苏，那样子，就像是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，“你于我永眠，用我的身体隔断与尘世所有的联系，却被人惊醒，用数万年不曾睁开的双眼，去目视这一片让你的鲜血浸染的大地。”
粗重地喘息，是阿普苏的声音，他在挣扎，想要挣脱绯娅，然而却是徒劳。
“你我，都是有罪的。”绯娅说着，轻轻地闭上眼睛，“最后一次吧，请把你的力量给我，让我，最后在使用一次言灵吧。”
“绯娅！”梁晓这才反应过来，朝着绯娅大声嘶吼，“离开那边，这个家伙很危险！”
就在这时，梁晓注意到，阿普苏身上的神性正在衰弱，而身边的绯娅，她的光泽正在变得愈发耀眼，就仿佛……脱离尘世的，神。
“这是，最后一次的言灵了，十几年，我明白你的所想，所以你的伤口，让同属于罪孽的我来抚平。”伸出手，绯娅紧紧地抱住了阿普苏的头，随后转过身，望向身后的梁晓。
“对不起。”
绯娅平静的笑容之中没有任何的阴暗之色，然而梁晓的心脏却在剧烈地跳动，他似乎感觉得到接下来应该会发生什么事情。
“以后的月色，应该会很美。”绯娅眯起眼睛，露出灿烂的笑容，“希望你能代我去看。”
说完之后，绯娅目视着阿普苏，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开启。
“罪孽之人啊，愿永坠深渊，永落归终。”
这句话宛如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，猛然间，黑暗的大门之中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紫色光芒，巨大的手臂从门中探出，如同出膛的子弹，在众人尚未看清之时，抓住了阿普苏，以及紧紧地抱着他的绯娅。
与此同时，原本动弹不得的梁晓双手从剑上脱落，重重跌倒在地，然而他根本顾不上伤痛，跌跌撞撞地爬起来，发疯一般朝着那只巨大的手冲了上去。
“绯娅！你在做什么！快回来！”
没有回应，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刺耳的风鸣之声，无数的蝴蝶从大门内飞舞而出，遮蔽了视野，同时，也隔绝了阿普苏与绯娅之外，其他人对于门的干涉。
“绯娅！”
人影没入门中。
“绯娅！”
伴随着阿普苏剧烈的咆哮声，大门轰然关闭。
伸出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，梁晓似乎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发生的一切，慢慢地跪倒在地。
“……是这样啊。”卡纳望着关闭的大门，眼中的震惊之色缓缓消失，微微叹出一口气。
与那个女孩同生共死的十几年间，他们两人已经融为一体，就连神，也无法攀越那座名为本我的高峰。
“那我这又算是什么……”
微风从彼岸吹过，波动的花海宛如远方跃动的火焰，那一条没有尽头的冥界之河，据说是忘记归途之人流下的思念之泪汇聚而成，而如今，依然波澜不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