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六章 海
李无尘没走出多远，就看到前方的小路上。
一道蓝色的身影撑着伞在路边等候。
“我还以为你会浑身是伤的出来。”
夜兰仔细瞧了半天，见李无尘的确什么事都没有，心中不由得疑惑的很。
“怎么样？解决了？”
“解决了。”李无尘点了点头，“我与他达成了一项交易，起码短时间内，他不会再为非作歹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夜兰轻轻地松了一口气。
她将手伸出伞外，雨滴落在她的手掌，沿着指缝滑落：
“终于能有个难得的假期了，只可惜是个雨天。”
......
李无尘回到璃月港内，第一时间去了往生堂。
他现在有许多事情，迫切的想要问问钟离。
“镯子？”
钟离皱着眉头，找了把椅子坐下：
“是何种样子？”
李无尘一边给钟离泡着茶，一边努力回想了一下。
那镯子虽然放在他手里多时，但一直没有仔细瞧过。
“玉镯子，上面雕着花。”
“就这些？”
“就这些。”
钟离顿时有些无语：
“你说的这种镯子，我现在去集市，能给你买一箱回来。”
“这...这也怪不得我。”李无尘摸了摸脑袋，“那镯子是我从一个盗宝团手里...缴获过来的。”
“拿到手之后，便一直放着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，要不是今天偶然寻到，我都忘了这事了。”
“我找出来送给他们的时候，我看程曦似乎对这镯子很是在意，便在想或许这镯子不是凡物？”
听完李无尘的讲述，钟离默默沉思了一会儿，随后说道：
“或许只是因为对方贪财？”
“帝君你又唬我。”
钟离脸色不由得僵了僵，重新思考了一会儿后，带着不确定的口吻说道：
“或许那镯子确实不是凡物，有温养灵魂的功效。”
“不过，没有见到实物，我也不好做过多的评判。”
钟离端起茶杯，里面泡着的是李无尘带回来的茶叶。
他轻轻抿了一口，眼睛忽然一亮，忍不住赞叹道：
“好茶！”
“这茶有点意思，竟是让我生出了枯木逢春之感。”
钟离细细回味了一会儿茶香，随后笑了笑对着李无尘说道：
“下次再去的话，记得帮我也要一点。”
“钟离先生要是喜欢，就把这袋拿去，反正我也不是特别爱喝茶。”
李无尘话音刚落，钟离却是摆了摆手：
“这是人家送给你的礼物，我怎么好意思拿呢。”
李无尘心中不免觉得可惜。
还以为能让钟离欠自己个人情呢。
他默默叹了口气，刚准备将桌子上装满茶叶的袋子收回。
却是听到钟离继续说道：
“不过我倒是可以用一个故事，和你换一点。”
李无尘眉毛微微一挑。
钟离什么时候学会温迪的路数了？
不过能听到钟离讲故事也是难得，反正他也不心疼这些茶叶。
“乐意之极。”
钟离见李无尘点头同意，便掏出一个小罐子，往里面倒了一些。
不用细瞧，李无尘也能知道，这罐子肯定是价值不菲的古董。
唉...都说钟离老爷子没摩拉，但别人随便一个用来装茶叶的罐子，都能赶上普通人辛苦大半辈子。
钟离装完茶叶，盖好盖子，才开口说道：
“我要说的故事...开始于魔神战争时期。”
“璃月东部的海域中，有一凶兽，食人，畏巨响，怕火光......”
......
......
太古年间。
冰冷。
黑暗。
孤远寂寥的海底。
深水中似有巨大的虚影游过，所过之处海水逆旋，鱼虾不存。
灿金的晨曦透不进深海，漆黑的海水似被利刀割开，传到海面，是一股又一股的浪潮。
它停住身形，眺望黎明的方向。
那淡金色的眸子，似是曾被遥远的烈日浸染。
恍惚间，
目光所至，有身影斥水而来。
来者一头白色长发盘着道髻，黑色长袍随波摆动。
脸上，是黄金铸就的镂空面具，龙鳞般的花纹从眼角处散开，张牙舞爪。
“还是不愿？”
这声音飘渺无踪，如同谪仙一般。
“滚！”
巨物开口，震的珊瑚脱落，海水浑浊。
劲浪刮过他的脸颊，却只是掀起了一缕长发。
层叠的水波掠过他的四周，奔袭至海面，又是一股骇人的浪潮。
“我还会再来最后一次。”
那戴着面具的男子丢下这句话，踏着水波离去。
海底随着他的离去渐渐重归寂寥。
等到再也听不见一丝声响，等到巨物似乎已经沉睡。
躲藏在珊瑚间的游鱼方才敢重新出来觅食。
它们寻找着细小的食物，同时，也在被其他巨大的生物寻找。
离开深海，在陆地之上。
归离原东南边的一座沿海小渔村，这是一座只有几十口人的小村庄。
男人们出海捕鱼，女人们饲养些许家畜，拿着用渔获换来的针线缝补衣物。
海岸边，一个女孩望着朝阳出神。
她大概十三四岁左右的模样。
肮脏又单薄的衣裳挡不住湿冷的海风，怕冷的女孩缩成小小的一团，像是海边随处可见的一枚贝壳。
“海里真的有神明吗？”
她喃喃自语，又像是在对大海发问。
可没有神明来回答她，只有海风刮得她的脸生疼。
“喂！海神！我的肉不好吃的！我很瘦！你只能啃骨头的！”
可万一海神真的喜欢吃排骨呢？
想到这里，她不禁又害怕起来，缩了缩身子。
太阳落入身后的大山，繁星点缀苍穹。
海风呜咽，萧瑟的海滩上独留下女孩抱着膝盖啜泣。
女孩又在海边坐了一整天。
三百个日夜里，她一直在等一个人。
一个...与她有过约定的人。
她在等待着，告诉对方他的名字。
但是现在，等不到了......
她俯下身子，伸出手指，在海滩上写下自己唯一认识的一个字。
仔细想想，她似乎...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。
但却是为了那个约定，缠着村子里唯一识字的先生，练习了好久。
才终于将这个字写得工整。
女孩慢慢落下最后一竖，在身上擦了擦手指。
望着波光嶙峋的海面，她的眉眼忽而沉下。
她在害怕。
害怕大海在深夜偷偷涨潮，将自己留下的痕迹冲刷。
但她阻止不了。
海洋有海洋的想法，她只是一个人...一个即将沉入海底的人。